自序
讓歲月白髮蒼蒼去吧
轉眼又是歲末,正是冬寒襲人的時節。早晨,伴夫攜子,在古剎新宇的銀杏樹下,在香火繚繞的廟宇殿堂裡,看幾樹蠟梅浮香,聽數聲鼓磬迎新,千頭萬緒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還是借林清玄的《茶三味》,就從眼前的這一味,當下的這一念契入吧。此時,空靈純靜,舉家團圓,雖是尋常百姓平淡的日子,但家和人安,心中便常懷感恩之心,也願天下人都幸福平安。
一年的歲月匆匆過去了,回首去年,雖然有心浮氣躁的迷茫,但是,人生的態度始終是積極向上的。還是林清玄的話:茶的滋味、禪的滋味、詩的滋味、生活的滋味是等無差別的,對於心靈的更細膩、更柔軟、更提升,從那一個入口處進去都是好的。
行走在黃葉滿地的寂靜公園裡,不由想起殘疾作家史鐵生的一篇散文〈我與地壇〉。史鐵生搖著輪椅在荒蕪的地壇裡留連了好多年,他苦苦思索的是:為什麼活著?無情的殘疾讓作家心灰意冷,他要為自己的生存和發展找到理由。思緒萬千的史鐵生終於突破了感性的瓶頸,在親人和朋友的幫助下,他悟到了活著和寫作的理由,他後來在文學上的成就證實了他作為一個人的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講,他的思索決定了他的成功。
想想自己,轉眼間走進社會已經十幾年,屈指算來,從事過的行業也算是不少,曾在棉紡廠看織布機織出經緯,曾在台虎鉗上讓銼刀磨去凹凸。無論是企業興衰還是工作的變遷,人生的履歷翻起來也有了幾張的內容。可我一直無法整理、無法記錄、無法思索,只因我離生活太近太近,身在其中而無法面對,零距離是審視不清的,無論是看自己還是看社會。在現實生活裡來來往往,總會有一些思想的碎片在腦海中浮動,但是它們就像落如水中的花瓣,很快就隨著歲月的河水漂流而去,盪起的只是一絲漣漪。浮躁地行走、浮躁地閱讀、浮躁地生活,什麼時候能靜下來,聽聽心的聲音?
每天早晨,急急忙忙趕時間去上班,去車庫取車時,總能見到看車庫的女人在門口洗洗涮涮。綠色的塑膠盆裡,有時候是女兒粉紅色的外套,有時候是丈夫的牛仔褲,看著她那麼靜靜的用清水漂淨一切塵埃,彷彿讓人感覺到歲月的流淌是那麼的平靜和從容,心中不知為何竟會泛起一絲絲的羡慕。想起那段兼職的生涯,那忙碌讓人如陀螺一般轉著不能停,不是為了讓那薄薄的錢包變厚一點,只是為了讓自己的人生軌跡劃出一段不同以往的弧線,讓自己在白髮蒼蒼的時候有一些值得回味的地方。
前不久去參加了一個「文學青年」的聚會,「文學青年」這個詞在現實生活中已經帶有貶意了,有點酸,還有點迂。雖然沒有美酒佳餚、咖啡香茗助興,有同樣愛好的人在一起還是快樂的。可是,不合適宜的我說起了李肇正的小說《永遠不說再見》,彷彿一語成讖,李肇正寫完這篇小說竟英年早逝了。在這本小說裡,文學青年的精英代表淪落到城市的貧民區,和三陪女們為伍。天天吃速食麵,渴望著三陪女能請他吃上一頓火鍋,吃了軟飯還要靠三陪女們用對文化人的景仰來支撐著自己的精神世界。做著文學夢的文學青年可以看看這本小說。好在,來聚會的文學青年們都是業餘愛好,都有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那麼,就讓我們奢侈一回,來談談文學吧。
在這寂靜的公園裡,我讀史鐵生,也讀自己。公園的一角,有人把落了滿地的枯葉掃到一起,點起了一把火,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飄來歌聲:「我坐在這裡看時間流過……」,心無端地被牽了一下。雖然沒為自己的惰性找到藉口,但是我還是對自己說,活著就是給歲月留下一首歌,不管是壯懷激烈還是淺吟低唱。日子總會如水一般流去不返,就讓歲月白髮蒼蒼去吧 !
謹以此文代序。